才华横溢的手术刀
此为收集专用号。
2018-07-14  

【试阅预览】我把梦想放在你的左手

The Eagles in Masyaf:

马利克·阿塞夫坐在自己家院子的围栏上,棕榈树编织而成的低矮篱笆如海浪般起伏,作为横向加固作用的木头恰好能承受得下十四岁少年的体重。他坐在上面很是惬意,不自觉地甩起脚,从西面吹来的风带着湿润的气息,恰好能解救自己依然在发烧的脑袋。


他忍不住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缺失的无名指被白色布条简单地包裹住,他却神气地觉得那像戴着国王的戒指。在马斯亚夫,不会有人管这种叫做残疾,切手指从来都是一种荣耀,有资格成为一名刺客的见证仪式。


草药师说无名指的伤口很整齐,长好之后不会留下疤痕,不过他们似乎忘记提醒那个名叫高热的白色恶魔会来造访。每一批足年能够切除手指的小菜鸟们里,总有那么一两个会伤口突然恶化、发起高烧而熬不过去的。母亲们总会叮嘱儿子们卧床休息,安静地等待死神从窗户前离去。可是马利克并不想无聊地躺着,除了黄褐的泥巴墙什么也没有。趁母亲带着卡达尔出门的空隙,他偷偷溜出家门透口气,身上还穿着单薄的白袍。三天前有白色的鸽子带回来消息,说父亲完成了任务,就意味着他已经在返回马斯亚夫的路上,也许是今天就会抵达,少年想第一个向父亲炫耀自己已经是成年了。


如果有人穿过寨门,绕过集市和鸽社,径直往山坡的西面走来,通常就是父亲。马利克抬手搭起凉棚,专注地望向某个走在这条线路上的人影。他已经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如何迎接自己的父亲,让父亲觉得荣耀,男孩紧张得连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不过兴奋的情绪在来人走近之后变得冰凉,只是一个和自己一般大年纪的小孩,脏兮兮的袍子,在腰的位置比马利克多系了一根红色的腰带。马利克绝不会承认之前完全是被那根飘荡的红布条给骗了眼睛。


“哟,马利克,你终于能起床了。”男孩拖着一根长树枝,脑袋上还挂着几根稻草,不用想也知道他刚从什么地方钻出来,“所有人都躺在床上发抖喊痛,实在是太无聊了。”


“阿泰尔,最高导师没告诉你这几天可以休息吗?”不知道为什么,马利克一看到对方的脸就忍不住想唱反调,“大人们说,在这种日子恶魔会在村子里徘徊。”


被叫做阿泰尔的少年挥舞起树枝,好像那是一把锋利的长弯刀,“那我正好可以把它切成两半!”


“在那之后你没有发烧吗?”


“没有。”


感到深深嫉妒和体会到挫败的黑发少年浑身上下不自在,好像这场意外的发热让自己输掉了一座城池。“我也没有。”他清了清嗓子,强调道。


阿泰尔嗤嗤地笑着,“发烧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不对!”意外地吼了回去,马利克扭动了一下,挺直了背脊——他能感觉到脖子上的汗水顺着后背流了下去——半点不想被面前这个骄傲的家伙看扁,“不如我们现在就较量一下,看看谁才是在床上睡得脚软的那个。”


褐发少年并不接受这种程度的挑衅,他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会,问道:“你昨天为什么没有来训练场?你们一个个都不出现,就没有人能当我的对手,我只好去挑战大人。新上任的格斗教练是个讨厌的人,他说连灰袍都没有的没资格出现在场上。”


撒谎的技能为负一级的马利克憋红了脸,“我……在家里……”


“抓墙角的蜘蛛,数天花板的裂缝,洗卡达尔的尿布。我说得对吗,卡达尔的好哥哥?”


马利克觉得真的需要和这个混球好好干一架才能解决诽谤的问题了,却无法料到在动手之前,对方嘻皮笑脸地坐到自己身边。沙漠地区的木头因为干燥,通常是易脆的,负担起两人份的重量已经越过了极限,树干在男孩们的屁股下面发出垂死的呻吟。


阿泰尔伸出左手,随手扯掉松松垮垮的包扎带。被切掉手指只是前天的事情,伤口仅仅是开始长合,皮肉很不情愿地被黑色的棉线拉扯到一起,翻着粉红带血的肌理犹如吐舌头对男孩们做着鬼脸。马利克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很硬,如同一截石膏,半点也不像人的手指应有的柔软。


“还会痛么?”


“时不时,尤其是晚上。”阿泰尔承认道,然后装出满不在乎的脸,“老头子给了我一些草药,说撑不过去的时候……”


“敷上?”


“不,是塞在舌头和牙齿中间,免得咬断了自己舌头。”


褐发少年从十一岁起便失去了父亲,最高导师成为他的养父,即使有这层关系他们也不会像真正的父子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更不会在疼痛的时候有人替阿泰尔擦去额头上的汗水。马斯亚夫村里很多人同情阿泰尔的不幸,可是对马利克来说更多的是混合了嫉妒和敬佩的复杂情愫。同样的年纪褐发的少年比任何人看上去都要来得坚强,能依靠的能得到安慰的只能是自己,不强壮不独立就无法活下去,真正的刺客难道不正是这样的人吗?


风吹起阿泰尔有些过长的头发,乱糟糟的,好像有段时间没修剪过了。马利克隐隐约约记起阿泰尔的短发样子也不过是另外一种惨剧。没有家人,所以他是自己凭直觉用小刀割掉头发,阿巴斯嘲讽过阿泰尔就像只癞毛鸡。


“阿泰尔!”马利克本来想说可以来家里让母亲帮他剪发,话出口却变成了别的,“你真是个自负的傻瓜,教练说过留的头发太长会遮挡战斗里的视线。”


褐发少年无所谓地甩了甩头发,犹如猎鹰迎风竖起的颈毛,“人会长头发真是件麻烦的事情,回头用蜡烛全部烧掉好了。”


“我帮你剪吧。”


阿泰尔托着下巴转过脑袋,夸张地盯上马利克的脸,盯得黑发少年一万个后悔刚才脱口的东西。就在他想大吼反悔不算数的时候,褐发少年微微笑了起来,狡黠得如同一只沙漠狐。


“好啊,作为同袍友谊的见证,你可爱的脑袋也交给我吧,马利克。”


真主在上,马利克悔得肠子都青了。


少年再一次抬出左手,因为西斜而变得颜色深沉的日光恰好洒落在手背,苍白的无名指看上去柔和了许多。


“真难看。”阿泰尔小声嘟囔,他歪着脑袋问马利克,“总觉得走在路上一定会被敌人认出来,‘哈,那个缺无名指的一定是刺客!抓起来!’”


马利克翻了今天下午的第不知道多少个白眼,阿泰尔思维的方向自己真是永远无法预料,但也永远是那么有趣。于是他伸出自己的右手,叠上同伴的左手手背。


“这样就不缺了,笨蛋。”






END.

转载自:The Eagles in Masya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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