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 Les Rivages (授翻）
海岸
原作：N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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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注：二梅精神分裂警告。说话会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作者原话是准备好纸巾…… 另外译文还没来得及修订，所以若是发现错别字什么的请指正（不能再让中文这么差下去）。最后还是感谢Nat 和她的故事。
Maglor 一边轻轻哼着一首早已忘了词句的歌谣，一边整理着窄小的洞穴。他把擦洗干净的厨具收在一个非常实用的，天然形成的石巢里。没吃完的食物——一点儿咸鱼，几个鸟蛋，一篮海带——则放置在一个不太结实的小搁板上。Maglor 原本用来固定它的一块平卵石估计给滚到了沙子底下。不然也可能是让男孩们中的一个拿去玩了。Maglor 叹了口气。他只能再另寻它就。倒是可惜了原先那块，固定架子刚刚好。
他已在这个海滩上的窄小穴居里安居了些时日，把它布置的很是舒适。那个不怎么稳的搁板，一张做工粗糙的木桌，四个矮凳，一个满是私人物品的箱囊和一块当床用的宽大草垫就是家中的主要组成部分了。这里的生活十分宁静，随着远海的低语轻轻起伏。Maglor 很是清闲。他每天主要都在照顾他的养子们。慎重寡言的Elrond 是个讨人喜欢的小男孩。他也许有点太安静了，但事实上他十分有主见。小家伙大部分时间里都在室内呆着，在那张木桌上画画。往往，当Elrond 不需要桌子的时候，Maglor 就以雕刻桌腿为乐。他缓缓地搓了搓手。他还剩下一只桌腿要雕，但不是现在。他要是能恰巧赶在在Maedhros 回来之前雕完它就太好了。这将会是一个小小的惊喜。
Elrond 的孪生兄弟Elros 并未在穴居内。他自由的像一阵风，总是更喜欢呆在开阔的室外。这孩子顽皮好动，热爱生活，喜欢大声地笑，像一条小疯狗一样到处乱跑。Maglor 听不见动静了：他大概下到海边堆沙堡去了。Maedhros 也没在。他在最近的城镇给这个小家庭购买生活的必需品。吃的是不用说的，但更重要的是布匹，因为他们所有人的衣物都穿得破旧不堪了。除此之外还要给Maglor 的竖琴买一些新的琴弦。
可怜的竖琴已经很久没有歌唱了。Maglor 一定是在一次过于激烈的演奏中把它弄坏了。他不记得了。也许是在攻打Sirion 河口的过程中，不然就是在他们的人马被Gilgalad 的大军击溃之后。不过也有可能是更晚些时候。他想不起来了。总而言之，竖琴是坏了，而他得把它修好。但他暂时没法专心于此，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木材。反正又不急。
现在，Maglor 专心等待应该能在几天之内归来的兄长。他希望Maedhros 能快点回来。虽然他们的穴居很是隐蔽，远离人烟，又能遮风挡雨，并且安顿的很舒适，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焦虑。他们在这儿住的时间太久了。他担心若是他们不常换藏匿地，总有一天会被Gilgalad 发现行踪的。他也为Elrond 和Elros 操心。前者相对于他的年龄来说实在太过寡言，而后者几乎总喜欢呆在远处。也许时不时地同其他小精灵交往能对他们的成长起到好的影响。他们一定是缺少同伴，虽然他们表面上看起来很快乐，并且从不为此抱怨……
不过也许Maglor 只是在瞎操心。Maedhros 曾很多次指出他总是无缘无故的把Amon Ereb 想象成Thangorodhrim，并告诉他得止住因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产生的焦虑。
Maglor 叹了口气，又开始揉搓他的两只手。要是兄长已然回来就好了。有哥哥在身边，Thangorodhrim 才更容易变回Amon Ereb。那样他就能出去走一走，而不用担心他不在的时候孩子们会把自己弄伤，或者因为各种原因而需要一个成年人的陪伴。
这般想着，Maglor 有些神经质地侧耳细听。唯有几声尖厉的鸟鸣标注着大海细细密密的低吟。Elros 是不是下到了海滩上呢？但愿他别到浪里玩耍。他知道在没有大人守护的情况下他是不被允许游泳的。Maglor 用左手指尖缓缓抚摸着右掌心。风从西边来，这表明他应该是能听见他的孩子欢笑的……小家伙是不是跑得太远了？他已经跟他讲了无数次不要跑远，并且千遍万遍地告诉他，要是听不见他的声音，他就没法确定是否一切安好！
Maglor 稍微犹豫了一下，看了眼乖巧画画的Elrond，决定出门去找另一个男孩子。这附近没有野兽，沙岸上也荒无人烟，但他还是更希望能时刻确定孩子安然无恙。不然他也可以将其带到自己能耳闻的地方。
但当Maglor走出小屋，他忽然意识到附近有一个精灵正朝他的方向走来。Maglor 皱起眉头。那是一个男性精灵，高个子，黑发被编起来别在脑后，露出他的耳朵。他穿着旅行用的便服，朴素但裁剪精良，身上背着很重的一个包。Maglor 本能地握住腰间从不离身的短刀，但对方似乎并不抱有敌意。对方孤身一人，没有携带武器，也没有佩饰Gilgalad 的颜色。Maglor 舒了口气。对方显然并不能造成威胁，而他也早已疲于争斗。
Maglor 站在洞穴的入口处。他希望那个精灵能忽略他继续走自己的路，可对方似乎偏偏要往他这儿来。陌生人的面容似曾相识。Maglor 自问是否以前遇见过他。很有可能还遇见过不止一次。但他叫不上名字。忧虑和疲劳，再加上没有社交的隐匿生活，一定对他原本就有些退化的记忆力产生了不少负面影响。他一直以来都不怎么擅长把久远的记忆保存的条理清晰。他的兄弟们以前总对此表示不满。唯有Maedhros 晓得怎样适应。
陌生人已经走到了跟他平齐的高度。他对Maglor 露出一个微笑。Maglor 礼貌地回应了他。
“日安，Maglor。”那个精灵说：“我可以进来么？”
他指了指小屋。Maglor 私下里叹了口气。但他还是给对方让出路来。没办法，他只能晚些时候再去找Elros 了。Elrond 看起来一切如常，这说明他的孪生兄弟没出什么问题。
精灵把背包放到地上。那是个很大的袋子，他从里面拿出许多包裹摆在桌上。好奇心驱使着Maglor 打开了其中之一。里面是很大一堆胡萝卜。Maglor 不得不努力避免自己露出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机会烹调新鲜蔬菜了。桌边上的Elrond 暂停了作画，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包蔬菜。他显然也非常想吃胡萝卜。
“我自行决定给您带了些微不足道的东西，”精灵说：“我希望它们还令您满意。有蔬菜——包菜，胡萝卜，韭葱，洋葱，一根丝瓜，一点菊芋和菠菜。还有水果——主要都是苹果——但是量比较小。今年它们腐坏得格外快。我也没能带来很多荤食，除了几条烟熏肉片。您得尽快吃了它们。这儿还有一小袋饼干，我太太非要亲自做。我跟她说了上一次您有多喜欢它们。最后 ……”
精灵从袋子里拿出仅剩的那个，又大又沉的包裹。Maglor 赶紧在桌上清出了一块地方。对方向他道了谢并将其打开——里面都是些材质、颜色各异的布料，每一匹都有好几米。Maglor 明白过来这是一笔馈赠。他有些拘束地搓了搓手。
“谢谢，”他回答：“近来孩子们几乎都吃不上什么好的。”
陌生人迅速地看了一眼Elrond 后立即又把注意力转回Maglor。他点点头。Maglor 继续道：“您真是太客气了。我应该还有点儿零钱可以作为您的补偿。我兄长把剩下的都带走了，他……”
“您别这样，”那个精灵说：“我不会收您的东西的。这是一件礼物。给您的。”
“但我不能收您的布匹。我兄长很快就会带着合适的料子回来，届时我们就可以裁些新衣裳。”Mglor 解释道：“镇子很远，我不想令他觉得自己白跑了一趟。您能理解么？”
对方看了看自己身上裁剪精良的行装，又看了看Maglor 身上破旧不堪，缝缝补补已辨不出颜色的衣服。Maglor 被他看得心中羞愧。他终是收下了馈赠。陌生人看起来好像安心了许多。反正料子总能用得上。正好等Maedhros 回来这段时间，他可以给自己和孩子们裁些衣服。
然后精灵又谈起了Maglor 的身体状况。他关心地问他是否一切都好。Maglor 告诉他自己没什么可抱怨的。这倒是事实。他在这儿很安宁。Gilgalad 一直都没找到他们的据点，这是个好消息。他确信地感觉到对方绝不会出卖自己，因而说起话来也完全没有顾虑。也许在撤离Sirion 之前，他是在Maedhros 麾下效力的？没有一艘Cirdan 的船会经过这一带，他继续道。这儿离所有重要的商道都很远，是个藏匿的好地方，但是买起东西来可就不太方便了。这也是为什么Maedhros 一直都没能回来。
来者在矮凳上坐了，垂下眼睛看着桌面。Maglor 开始把新得的食物全收到他摇摇欲坠的搁板上。他为兄长的迟迟未归感到恼火。他明明跟他说了要快一些，这样他们才能尽早更换藏匿地，可是…… Maedhros 向来一意孤行。有的时候，Maglor 甚至想过要带孩子们离开，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但他绝不会真这么做的。相较于自身的利益，他毕竟还是太过忠诚。
桌面清空后，Maglor 坐到了重又开始画画的Elrond 身边。他静静地待了一会儿。Maedhros 已经很久没出现了。不会是遇见了什么麻烦吧……Maglor 摇摇头，把阴暗的思想赶出脑海。不，是他太焦虑了。一直都是。Maedhros 很好，对吧？他很厉害，他一直都是最厉害的那个，他得相信自己的长兄。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Maglor 皱起眉头。Maedhros 总会回来，但现在他更想知道的是Elros 跑到了哪去。于是他问那个精灵是否在来小屋的途中巧遇过他的孩子。陌生人的目光变得有些朦胧。他否定地摇摇头。
“没有，”他自言自语似的说：“我没看见Elros。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
“您是沿着海岸过来的么？”
“对的，沿着海岸。”
“您确定Elros 没在那儿？”
“我确定。Elros 不在那里。他不在。”
来者陷入了沉默。Maglor 烦恼地咬着嘴唇。所以说Elros 又去爬悬崖上的乱石堆去了。他都禁止了不下二十遍。等这孩子回来他们得严肃地谈一次心。不过这么说来，那个精灵曾见过Elros？他到底是谁呢？
Maglor 其实很想问问陌生人的身份，对方似乎对他和他的家庭都有所了解。但他担心若是自己承认记不起他来会太过失礼。最后他还是决定询问精灵的名字。他真的非常抱歉。他的记忆错乱了有一阵子了。他表示自己肯定是认识对方的，只不过一时没法想起他的名字。Maglor 有些尴尬地，用比平常更大的力度搓着双手。精灵对他露出一个哀伤的笑容。
“我叫Elrond。”他告知。
几乎是立刻的，Maglor 也回给他一个充满热忱的微笑。
“真是个好名字！我早该记起来的。我的儿子也叫Elrond。很漂亮的一个小男孩，对吧？”
Maglor 抚摸着正对他微笑的孩子的长发。他不记得自己遇到过一个同名的成年人。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个陌生人和他的孩子同名，而且和对方待在一块儿令他感到很自在。这两点就足够使他热情周到了。本着从前的习惯，Maglor 想去准备一壶茶，但随后他便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茶叶了。他忘记让Maedhros 买一些了。或许兄长不需要他提醒就已经想到了。Maedhros 总是思虑周全。
Maglor 继续讲他的孩子。小男孩虽寡言少语，但是很聪明，人也很好。孩子不搭理客人，而是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绘画上。他比较内向，他解释到，但他的梦想是成为一个医师。精灵表示赞同。那一直以来都是他的梦想。Maglor 一边用指尖弹奏着桌面一边讲述，很高兴能有人交流。
忽然，那个精灵打断了他：“告诉我，Maglor，您的手怎么样了？”
Maglor 有点讶异。他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事儿。他不想让Maedhros 担心。长兄除此之外已经有够多的事要担心了。他垂下眼睛看着自己洁白细腻的双手。
“我的手……疼了有一些时日了。”他轻声承认。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没有急着修理他的竖琴，而是把时间消耗在雕刻桌脚上。他疼极了。疼痛并不总是规律的。有时似针扎，有时却仅仅是手掌下面隐约的蛰痛。但疼痛难忍的时候，他得伤害自己才能不大声叫喊。他可不能吓着孩子们。
“您知道是什么导致了这些疼痛么？”精灵一边在包里翻找着一边问。
不知道。Maglor 完全没有意识。他一开始以为是因潮湿环境导致的风湿，但手心上火烧火燎的感觉又不同于寻常症状。那个精灵于是给他建议了一种专治烧伤的药膏。Maglor 由着他给自己的双手上了一层软膏，然后又把剩下的放在搁板上。这样他就能自己继续治疗。那个精灵解释道。然后他建议给Maglor 包扎，但是立刻就被对方坚定地回绝了。Maglor 表示他的手并未受伤，包起来以后他就没法好好做饭了。而且，他在心里说，这样Maedhros 一回来就会发现。他实在不愿给兄长添麻烦。
那个精灵坚持给他包扎，可是Maglor 没有让步。
精灵只好把纱布收回包里。Maglor 有些坐立不安了，他又开始为销声匿迹般的Elros 感到担忧。他站起来喊他的名字。Elros 当然没有回答。但Maglor 的担忧淡了一点——小男孩总是会在听见父亲的呼唤后乖乖回家。Maglor 清楚自己的声音能迎风传很远。那孩子肯定听见了。他不会耽搁太久的。
Maglor 坐回到他的客人面前，把画完画的Elrond 抱到膝盖上。他看了眼对面的人。
“小孩子……”他怜惜地笑了。
来者也笑了，忧郁的。
“我明白的，”他回答：“我有三个孩子。小女儿几个礼拜前刚出生，很漂亮也很健康。”
“太好了！真是恭喜您！”
Maglor 不明白缘故，但他真诚地为这个精灵感到高兴，甚至有些引以为傲的意味。是了，他们定是认得的。说不准他们从前关系还十分亲密呢。可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们是什么关系？要是他的记忆力能好那么一点点……也许Maedhros 认得他？兄长一直以来都记忆力非凡。等他回来后得问问他。
“Maglor？”陌生人唤回了他的注意力：“您看。”
那是一个打开的挂坠盒，里面有两幅十分细致的肖像画。一副描绘着一个新生儿，小脸周围镶着一层薄薄的乌绒。婴孩大睁的灰眸璀璨若繁星。她饱满的唇上浮现着一丝笑意，在她圆鼓鼓的脸颊上留下小小的酒窝。Maglor 给了对方一个明断的微笑。
“她确实是个很美丽的小姑娘。她已经有点儿像您了。”
这一次，来者回应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给她取名为Arwen。”他又加上一句。
然后他给他看了挂坠盒里的另一幅肖像。这回是两个正值少年的男孩子，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他们的表情很是严肃认真，但是浅得泛灰的蓝眼睛里却闪烁着淘气的光芒。他们长长的黑发上分别饰以金银。
精灵仍微笑着。
“我的儿子们，Elladan 和Elrohir。他们长得很快，不是么？去年春天我就开始让他们插手城内事务了。他们还太过年轻，不能委以重任，但是我坚持让他们参与日常事务和军队视察。”
“他们该感到高兴。”Maglor 评论道。
“正是如此。他们对什么都感兴趣，总是满心好奇……Elladan 还会有点惹是生非，但他现在已经越来越规矩了。Elrohir 喜欢在没课的时候来医阁帮我做事。”
“他们是双胞胎，对吧？”
那人肯定地点点头。Maglor 抚摸着靠上来的Elrond 的脸颊。
“您知道么，Elros 和Elrond 也是双胞胎。”他告诉来访者：“要是您也能见见我的另一个孩子就好了，他是个可爱的小家伙。可惜他好像一点儿也不急着露面。”
Maglor 又开始皱眉担心了。Elros 到底做什么去了？他早该回来了啊。他难道没听见那声呼唤？他本可以亲自去找找，但他不愿打搅到正靠着他入睡的Elrond……
面向他，那个精灵用一个手势回绝了他的提议。
“没关系，真的没什么，”他表示：“反正我也得走了。回营地的路还很长，我希望能在夜幕降临前抵达。”
那个精灵站起身来。有那么一秒钟的时间，他一动不动，似乎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他灰色的目光久久在Maglor 身上滞留，深邃的不可思议。他似乎蓦地满面愁容，好像卸下了什么伪装似的。Maglor 温和地向他笑了笑。他很抱歉不能起来送他，Elrond 睡着了。小家伙晚上常做噩梦，这会儿他不想吵醒他。他需要休息。那个精灵耸了耸肩，表示这真的没什么。
Maglor 谢过他的来访。他对自己忘了对方这件事感到十分愧疚，并表示，要是他还愿意回来，他一定会努力记起来的。他能来看望他真的很好，他已经有一阵子没见过什么人了。他先是叮嘱对方小心谨慎，自Angband 围城被攻破后，通往内地的道路都不再安全了；然后，若是对方遇上了Maedhros，请务必叫他早点回家。他没能找全当初出门寻觅的东西也无事，特别是竖琴用的琴弦。又不急的，不是么？再者，若是他在海滩上看见了Elros，也请叫他回家。已经很晚了。他是真的得回来了，就现在。
没有回答，那个精灵弯下腰去抱住了他，把脸埋在音乐家乌黑的发丝里。Maglor 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惊得一动。
他没必要这么做的，陌生人对他耳语——而且，即使对方声音非常小，他也能清楚地分辨其中的颤抖。
“我不怪您，父亲。我知道您丢下我们并非出于自愿。所有这一切，Silmarils，Maedhros……我知道这不是您想要的结果。我知道。”
Maglor 僵住了。
“您没必要这般惩罚您自己。”陌生人又对他说。
Maglor 听不明白。他的记忆可以变得飘忽不清，但他确信自己除了两个养子外并没有其他子嗣。又是抛弃，又是惩罚，他分明从来没丢下过任何人。他于此太过忠诚。
他一直以来都是太过忠诚。这没少给他惹事，但现在要改变自己已经太晚了。
陌生人太过靠近，使得Elrond 在他的衣服里呜咽了一下。他于是轻柔地推开对方。可不能在这时候吓到他。那个精灵任由自己退到一旁。Maglor 温和地笑着，告诉他该启程了。日光渐逝。他行夜路务须谨慎。他就算是不饿也得吃些什么。若是遇上兽人，他可得保存点体力……精灵对他说的每一句话点头认同，思绪却不知飘到了哪里。他向Maglor 道别时，手指久久停留在他肩头。他保证自己还会回来。他希望下一次Maglor 能记起他来。
他还会回来的。
他眼中有什么在盈动。他的名字是……？Maglor 想不起来了。这还是一个他挺喜欢的名字呢……来者背上空空如也的包裹，步履沉重地远去了。
忽然间，Maglor 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动摇。他想跳起来，留住那人，对他说点什么。什么都可以。他只想大声喊叫。他需要做点什么。
但他不能。他不能吵到Elrond。小家伙需要休息。轻轻地，他抱紧怀里的孩子，微微摇晃着，在他耳畔唱起自己族人的伟大悲剧，那些过往的荣光与毁灭。他清楚Noldolante 不是最合适的摇篮曲，但这是他至今唯一记得的旋律。其它的歌曲他都忘了词句，只能堪堪哼出调子。
陌生人离开了小屋，昏暗的背影融入暮色里泛红的天际。要是他能想起他的名字……想起他是谁……Maedhros 一定知道的。他怎么还不回来？Maglor 缓缓摇晃着Elrond，让他紧紧靠着自己。已经太晚了。Elros 到底在做什么？他怎么还不回来？又一次，焦虑席卷而来，冰冷地钳住他的心。不，他无需担忧的，一切都好。他总是无缘无故地担忧。
……Elros 在哪里？
J'attends au bord du monde, sur de lointaines plages
我等待，在世界边缘，在那遥远的海滩
J'entends les carillons de l’océan
我听见，排钟奏响的汪洋
J'en tremble, à chaque instant, de perdre ton image
遗失你的面容，令我时刻畏惧不安
J'avance tout doucement, doucement
我缓缓地，缓缓地前行
Dans les vagues de l'océan, j'ai gardé
穿透时光的回忆
Des souvenirs plus forts que le temps qui passe
在海波间深藏
Là où les poissons d'argent se cachent
在银色小鱼的居所游荡
Pour danser au creux des vagues de l'océan, si vaste
翩翩，在这无边的汪洋
Là-bas, les certitudes sont des châteaux de sable
那里，真理存于沙堡
On voit leurs contreforts à l’horizon
远远屹立着的城垛高墙
J'entoure de solitude mes yeux devenus sages
我用孤独将慧眼环绕
En rond, tout doucement, doucement
那缓缓的，缓缓的复调
Dans les vagues de l'océan, j'ai gardé
穿透时光的回忆
Des souvenirs plus forts que le temps qui passe
在海波间深藏
Là où les poissons d'argent se cachent
在银色小鱼的居所游荡
Pour danser au creux des vagues de l'océan, si vaste
翩翩，在这无边的汪洋
Elrond 缓缓走下通往沙岸的小路。他的脚步沉重而倦怠。这次拜访使他精疲力尽。Maglor 身上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好转，也许除了他能模模糊糊意识到自己见过对方。
Elrond 停下来。要是他天天陪着他，也许情况就能好起来吧？他的养父至少不得不记住他这个人。然后他可以用日历计算时间，从而向他证明Maedhros 是不会回来的，而Elros……
Elrond 摇摇头。不行，他不能放任自己这样做，他肩负太多的责任。而且这样做可能只会残忍的雪上加霜。Maglor 深陷在虚幻的回忆里，已经太久没有与现实世界接触。当下去改变什么可能太过冒险了。就连探望，都有可能会使他的状态更加严峻。有可能。但这不会阻止他回来的，也许一年，两年，也许十年……在他准备好的时候。Elrond 叹息着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背后的小屋。
远处，渐长的夜色里，Maglor 坐在一个矮木凳上，呢喃着一首可怖的摇篮曲。他涣散的目光里充斥着一片喑哑的焦虑，被Silmaril 所伤毁的焦黑手指，正爱抚怀中紧抱着的布娃娃。
